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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见”那群乡村幼教的守护者

2022-08-19 14:06 来源: 中国校园在线 JYJ60092    阅读 4.2千+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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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海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 沈有禄

“黑眼睛黄皮肤中国少年郎,说的到做的到为人热心肠,穷也好富也好最好我家乡,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贤良……”十几个彝族孩子在教师的带领下,正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在明亮的教室里唱着《中国少年》。



4张长桌、10张塑料椅,还有16张儿童床,构成了教室内的主要硬件“成员”,墙壁上挂着国旗、党旗以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“一村一幼”学前教育挂板。虽然没有县城或大一些的乡镇中心幼儿园那样符合标准的区角设置,也没有室内卫生间(很多村幼用的还是旱厕)、单独的休息间和饮水机,但操场上简陋的滑滑梯和木马也能给孩子们带来纯真的快乐。

近年来,国家政策要求提高学前教育幼儿入园率,各地兴办了不少村幼及普惠性幼儿园,极大地方便了当地百姓就近入园。但在快速发展中,村幼也存在着办园条件简陋、教师流动性大、教师工资收入低等制约性因素。为了解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(绝大多数是2020年年底以前完成脱贫的重点攻坚县)的村幼发展情况,我多次赴原“脱贫攻坚”深度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之“三州”地区调研,发现制约当地村幼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教师工资待遇相当低。由于政府采购标准低,难以长期留住教师,致使村幼教师基本上都是本村本土毕业的大学生或以前的代课教师。正是这群美丽的“天使”,清苦地守护着这里的幼教事业,为当地乡村振兴守望着一片文化田园。

  • 幼教点教师以临聘辅导员为主,政府采购工资标准较低

在调查的幼教点中,教师大多是“90后”,且基本上是家住幼教点附近的本村或本乡毕业生,极个别才是县内其他乡镇的。因工资收入低,很难招到县外或其他乡镇的教师,只有本村本乡、吃住在家里的教师才能在较低的收入下维持正常生活。幼教点教师工资的来源一般是政府或帮扶企业(基金会)等的公益采购项目,目前只购买了五险,一金还没有购买,由省财政统一支付标准计划内的教师工资。各个县如果由于近些年新增教学点产生新聘用教师(即辅导员,一般除了乡镇中心幼儿园有两个正式编制幼儿教师外,其余全部为临聘的辅导员),就要由各个县财政解决,而不少县刚脱贫,解决这部分辅导员的工资还存在比较大的困难。如凉山州某县有113个村,按一村一幼的标准,一所村幼只能配置两名教师,这样,该县由省财政支付的就只有226名教师,而县里共有380名村幼教师,超过的近160人要由县财政拨付工资,无疑增加了县财政的负担。

  • 村幼辅导员是为家乡幼教事业奉献青春的平凡“天使”

生活困难,部分边远乡镇没人愿意去,能留下来的都是喜欢幼教事业、有着浓厚幼教情结、愿意为家乡奉献服务的

“天使”,是他们在用青春守护、浇灌着家乡的幼教事业。凉山州村幼辅导员的工资统一为税前每月2000元,个别县还为教师购买了公积金,这样扣除以后就只剩1300多元了。

据某村幼教点教师介绍,她毕业后就来到了幼教点,目前工资只购买了五险,有时扣完拿不到1500元,两个月发一次。她住在幼教点,一周回一次家。平时每天八点半上课,有些家长因要干农活或打工早上七点半就把孩子送过来了,下午正常三点放学,但有的家长要六点才来,超额的工作量也没有补贴。2019年,幼教点开始实行年底绩效——是在原有采购标准拨付的经费下教师间内部调配,而非额外多拨付一笔经费,即便如此,绩效也比较低,大概在人均2000元左右。遇到打雷天或护林防火关键期,幼教点还经常停电,停电时只能到邻居村民家找开水泡方便面吃,生活艰辛。

  • 部分村幼教师要靠家人资助才能维持生活

微薄的收入不要说孝敬父母,有时连养活自己都困难。某幼教点姜教师说,工资买点护肤品、日用品就没剩多少了,生活费和出门路费都要管父母要,而三个弟弟妹妹也都需要用钱。家里虽然种了青椒、核桃,也养了几头山羊,但这几年青椒、核桃卖不起价,一年仅能收入三四万元,而父母在农行贷款十万元,目前仅还了三万多元。弟弟马上高二,妹妹马上上大学,以后也只能靠助学贷款来上学,父母压力更大了。姜老师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,看着家里这么辛苦,以后也不打算再管父母要钱了,除非等自己或妹妹嫁人、有彩礼钱了(附近彩礼一般为二十多万元),才有钱给她用。

  • 车费、路费等又进一步降低了村幼教师的可支配收入

更困难的是,教师们有时需要去乡镇菜市场买菜,路费成了无形中的负担,外乡教师回家路费也要花去好几百,进一步降低了他们的可支配收入。某幼教点李老师表示,由于煮饭买菜不方便,他们要到镇里采购,小周(五天)时自己买,大周(十天)时前五天自己买、后五天请班车师傅带,但需要10元路费。而中心校(幼教点的财务管理单位)只报销到县上有正式车票的路费,可从幼教点到镇上一般只能坐农村客运,有时还得打“黑车”,这些都是没有正式车票的。每次买菜都比较多,需要两人一起去,因为没有正式票据,两个教师的路费都要自己贴补,一个月算下来,每个人要贴一百五六十元。另一名教师说,自己从家每次去幼教点的车费单边50元、船费一次100元,一个月回一趟家的话光是路费就要花300元。

交通不便是不少幼教点面临的困难。当我走访一个距离县城一百多公里的典型村幼教学点时,从县城驱车前一个小时是县道柏油路,后一个多小时全是村村通的道路,路面狭窄,蜿蜒曲折。对我这样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,坐在越野车上也是提心吊胆,甚至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。而这条路,是临近乡的所有村民通往县城的唯一道路。

  • 多重身份,既要照顾学生,又要照顾家庭

村幼生源的流失,让教师们对未来感到迷茫。据某幼教点教师介绍,村里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家庭都在临近的镇子租房,孩子也迁移到镇上读幼儿园和小学。刚建幼教点时有24名幼儿入园,后来陆陆续续转去镇里几个,目前还有15名幼儿在园。生源减少,最后也可能影响到教师的工作,他们对未来很迷茫,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存在着。

拿起课本,村幼辅导员是教师,教书育人;放下课本,他们又成了农民,一样下地干农活;回到家,他们是子女,也是父母。李老师的父亲在她大学毕业不久后便去世了,此后哥哥也随父亲而去,有冠心病和痛风的母亲每天都要吃药,如今已经不能完全自理。李老师只能早上坐班车到幼教点,下午放学后再回去给妈妈做饭吃,周末回丈夫家照顾公公,平时还要带着孩子在幼教点一起学习。

  • 期待政府社会能更多关注村幼教师,给他们增加工资,留住他们教育好村里每一位儿童

在访谈中,当问及他们的建议时,教师们除了期待教学设备、幼儿娱乐设施能更加完善,能获得更多培训的机会外,关心最多的就是待遇了。他们是一群普通的人,但有着对家乡幼教事业的热爱。他们在无私地奉献着,也自然地渴望着工资福利能涨些、再涨些,期待社会能更善待他们一些,来留住优秀的辅导员,而非让他们为了生计选择出去打工。我们同样期待,这群美丽的“天使”能永远用他们的爱心守护着乡村幼教事业,而他们的爱心也需要获得更好的物质待遇回报。可喜的是,据村幼辅导员反馈,工资从今年涨到税前3000元。他们的热情需要良好的激发和保护,来支持他们更好地教育村里的每一个孩子,守住乡村“空心化”下不可丢失的文化阵地。

来源|本文刊于《教育家》2022年7月第3期
编辑|谷珵
(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“‘三州’地区高中普及攻坚与普职协调发展研究”阶段性研究成果,项目编号18BMZ076)
责任编辑:石依诺 周彩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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