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心灵美文】我们一生都在和过去告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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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心灵美文】我们一生都在和过去告别

2021-03-25 09:53

来源:南京师范大学 李瑜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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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常在想,人为何会思念故乡?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是不思念的,只有离开了故乡的羁旅客才能咂摸出故乡的味道来。那人们又思念故乡什么呢?是连绵的山川?遗失的过往?还是故土上嬉笑怒骂的人?又或是错综复杂的事物编织在一起的叫做“故乡”的梦呢?

离开故乡年了,我却不敢写下只言片语,我怕把故乡的一草一木写得没有生机,怕把远方的人们写得单调苍白,也怕自己写着写着,就要落泪了。可是近来,关于故乡的老房子里的故事总是偷偷跑到我的梦里来,赚我醒来不明不白的眼泪。我知道,这是她在责怪我,责怪我走得那样决绝,也不肯留下一点痕迹。

我总该给她留下点什么的。

我在这座老房子里出生。当年,她应该还不能称为老房子,她是崭新的,刚刚经历过两次喜事,她和房子里的人一样欣喜快乐。她的外墙壁是大理石砌成的,内墙壁的样式是流行的白色与绿色的搭配,这就组成了我的天然画布。我常常拿着蜡笔在墙上涂鸦,想象着自己是神笔马良,做着天马行空的梦。墙上的涂鸦本是可以擦掉的,却随着日积月累,保留了下来,留给来我家的客人开我的玩笑:“小丫头以后是要当画家的。”

她一个小小的以前被作辟杂物间的地方成为了我的房间,一张床,一个书桌,就是我的天地了。这个房间本来是没有窗帘的,只是简陋地拉了块布,用钉子钉在墙上,能遮光就足够了。我在里面看书,写字,做梦,也正大光明地流点不珍贵的眼泪。父亲要出差,我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和他告别,等他的车开出我的视线之外,我就跑进房间里,埋在被窝里抹眼泪。母亲的房间和我的只有一墙之隔,我只要“咚咚咚”敲个一两下,她准能听到。我一个人睡觉害怕了,就敲一敲墙壁,听到母亲询问我,我就匆匆跑到她的房间,钻进她的被窝里寻求温暖。

我不曾去过她的阁楼,我害怕,害怕影片中的拖着长长头发的女鬼会从阁楼里爬下来。可是,通过有阁楼的楼梯是上二楼的必经之路。上楼的短短三十秒的距离被我硬生生地缩短成了十秒,甚至更短。不论白天还是黑夜,我都是小跑着上楼梯的。“咚咚咚,咚咚咚”,像是鼓手敲打着急促的鼓点,给寂静的生活增添些色彩。这些声响,都被老房子记住了吧。

正对着老房子的是一棵樱桃树,樱桃树的枝叶攀上老房子的围墙,成为她的一部分。樱桃树每年五月都会结酸酸甜甜的果子,而红的令人眼馋的果实总是长在高高的枝头。我想吃却摘不到,只能搬个板凳爬上去摘。板凳不够稳,我从上面摔了下来,留下了额头上不会消下去的疤。

渐渐地,老房子开始变老了,墙上的绿色越来越淡,门上的铁皮慢慢地剥落,连屋顶的瓦都有些许松动了,春天常来筑巢的喜鹊也好多年没见了。

而我,也因为她的破败离开了她,住进了另一座崭新的房子里。我像个浪荡的男人,抛弃了家里的糟糠之妻,转而不带一丝留恋地投入了年轻貌美的情人的怀抱。

上周回故乡给爷爷做寿。乘在车上,看连绵的群山围绕着的许许多多的老房子跑在我的身后,越是离她越近,我内心的怀念,内疚与不安越是翻涌上心头。

这是我时隔年后第一次和她重逢。

她雪白的墙壁抹去了蜡笔的涂鸦,蓝色的玻璃窗代替了铁窗的锈迹,复古色的门隐去了斑驳的铁皮,连赐予我头上伤疤的樱桃树都不见了踪影。这一切真真切切地告诉了我,这栋老房子已经不再属于我,或者,我已经不再属于她。我和她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这样断了,随着岁月的冲刷,渐渐地消失,从她身上,我的记忆里。

我凑近了仔细端详她,想找到与我有关的容貌,只是徒劳。又往后退了两三步,怕惊扰了她现在的主人。只能远远地再两眼,不能再多了,不然要落泪了。

    我匆匆转身离开,用我的背影与她告别。



【责任编辑:士大夫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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